越近鳳縣,蕭疏葉越有種近鄉(xiāng)情怯的感覺。只是此鄉(xiāng)非故鄉(xiāng),而是伊人居住之鄉(xiāng)。
心細如發(fā)的顧清夜早已覺出蕭疏葉心中的煩惱,這位叱咤風云的蕭家家主,仗劍的手最是穩(wěn)定,可一旦面對感情,他卻手滑了,握不住了。平素冷靜如一池深潭,此刻卻已泛起微瀾。
明日便能抵達光陰客棧了。今日夜宿客棧時,他只飲了一點酒,淺嘗輒止。顧清夜想,他恐怕借酒澆愁愁更愁吧?
飯后,蕭疏葉叫顧清夜與蕭疏雨回房休息,顧清夜道:“家主,您要沐浴時,喚屬下一聲?!?br/>
“好?!?br/>
顧清夜回客房,蕭疏雨脫下外袍,坐到桌前,倒了兩杯茶,道:“清夜,來,坐下聊聊?!?br/>
顧清夜坐下,兩人目光相對。蕭疏雨笑了,眸子晶亮,專注地看著顧清夜。顧清夜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七少,你怎么......”
“我果然沒料差?!笔捠栌甑溃澳阏媸且驗橄矚g江湖才來的?!?br/>
顧清夜道:“我到你家第一天就這樣稟告家主了?!?br/>
蕭疏雨道:“不過我沒想到你膽大包天,還敢私自出逃。你家皇帝陛下明明知道你跑了,為何不但沒有抓你,還替你考慮婚姻大事?”
顧清夜苦笑:“一天了,七少還對這事感興趣?早些為何不問?”
蕭疏雨道:“白天行色匆匆,哪有心思問東問西。這會兒歇下來,我自然要好好審問你。說吧,若有半句虛言,我就家法伺候了。”他呲出一口白牙,陰森森地笑。
顧清夜立刻配合地站起來,作勢要跪。蕭疏雨攔住他:“你干什么?”
“七少要審屬下,屬下自然該跪著?!鳖櫱逡乖僬?jīng)不過了。
蕭疏雨噗嗤一聲笑出來,指著顧清夜:“你坐下,別裝模作樣的。你啊,莫明羽說得不錯,你凈來虛的。你跪我大哥還差不多,我可當不起你跪。別逗了,說吧。”
顧清夜不禁也笑了。兩人之間所有的誤會、隔閡都仿佛煙消云散了。顧清夜暗暗高興,自己一早借莫明羽吐露的“心聲”總算見效了。
他重新坐下,道:“我也不明白,想來是家父求了情吧。另外,我從陛下是太子時就追隨他了,兢兢業(yè)業(yè),從無懈怠。陛下他,想必也不忍問責。至于婚事,你也看到了,莫明羽那丫頭十分刁蠻任性,她喜歡我,太后寵她,自然便成全她了?!?br/>
蕭疏雨摸著下巴,揶揄道:“人家姑娘倒貼著追你,你還不情愿?之前還說我‘多情之人最為無情’,你自己才無情吧?”
顧清夜無奈道:“你真記仇,是我不知天高地厚,膽敢妄議七少,我錯了。”
蕭疏雨哈哈一笑。這兩天他真是連連示弱啊,全不似剛出現(xiàn)時鋒芒畢露。
他心里暗自琢磨,自家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在皇帝身邊當侍衛(wèi),伴君如伴虎,平日里一定小心謹慎,處處顧及忠誠尊卑。如今的作派不像是假的??墒侨粽f忠誠,他又背叛了皇帝。那么,他還是忠實于自己的內(nèi)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