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寒冬,凜風(fēng)如刀。
洛水雖未凍結(jié),天空中已飄起了薄霜。大大小小的舟船沿江而上,往那淮南府北面,坐落于洛水之上的伊水閣而去。
在這爭相而上的千舸百舟之中,有一艘高大樓船格外醒目,與眾不同,吸引了沿途無數(shù)人的視線。
并非因為那高揚的船帆、華麗的船身,也不是因為船上那一串整整齊齊、氣勢逼人的武者,讓沿途無數(shù)人都忍不住看過來的,是站在最前方甲板上的少女。
這少女年齡不過十六七歲,玲瓏身段裹著一襲鵝黃色薄衫,臉容秀美,雙眸澄澈如鏡,周身上下都散發(fā)著自然而然的韻味,予人以鐘天地之靈秀的氣質(zhì)。
只可惜,這樣一位讓人一見便不由生出萬般好感的仙子般的人物,此時卻是沐浴在寒風(fēng)飛雪之中,半步不得動彈。
來自另一個人的無形真氣化作絲線,纏繞在她周身每一個重要的穴竅之上,讓易聽嵐只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變成了任人操縱的木偶,一身真氣沿著莫名的行功線路在體內(nèi)奔涌、流轉(zhuǎn)。
她不受控制地抬起手,身形也隨之而動,衣袖翻飛之間,便向著滾滾江面揮出了一串掌風(fēng),飛濺的浪花被蒸騰而起,漫天水珠向四面八方激蕩開去。
附近的船只上,頓時有人發(fā)出了驚呼。
而沐浴在如許仰慕贊嘆目光之下的易聽嵐,卻是滿心羞惱,氣得臉都紅了。有種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戲耍的恥辱感。
相隔不過十余步的甲板上,少年清朗的聲音淡淡飄了出來:“……這才是云龍游身步與拂花掌法的正確使用方法,可看清楚了?”里面似乎沉默了一瞬,少年嘆了一口氣,“算了,以你如此愚笨的天資,我還是再演示一遍罷。”
他話音落下,無形的氣勁透窗而過。易聽嵐的身體再次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
掌風(fēng)連綿,于漫天飄零水霧之中,她衣袂飄飄,宛如仙子凌波而舞。臉上卻是惱怒交加,雙目中幾乎放出了懾人的寒光,吸引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在這憤怒之中,又夾雜著連她自己都不曾發(fā)覺的恐懼之念:“隔空操控血肉之軀,如偶師操控傀儡……這究竟是什么妖法?武道至此簡直可稱通神……這世上怎會有人擁有如此可怕的武功!”
一窗之隔,溫暖如春的船艙內(nèi),原不為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視線,重新將目光投向站在面前的人:
“這下總該明白了吧?”
站在他面前的人小雞啄米般點頭,聲音中還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明白,屬下明白了。多謝圣君指點!”
還不等他再說什么,站在旁邊靜候多時的安彥已經(jīng)上前一步,不著痕跡地將這人擠了下去,笑呵呵地呈上糕點茶水:“都怪我們這些蠢材不堪教化,還要宗主一路指點武功,著實讓宗主費心了。這是小廚房新研制出來的點心,還是熱乎的,宗主暫歇一會兒,嘗嘗這點心味道如何,也好叫他們?nèi)蘸蟾倪M?!?br/>
見原不為點頭,他忙不迭將點心擺好,茶水也放在原不為手邊,連溫度都是恰恰好。真是妥帖周到至極。
被他不著痕跡擠到了一邊的人看著安彥這副模樣,在心中暗罵了一聲不要臉,全無半點高手風(fēng)度!
下一瞬,這人再次上前,堆起了滿臉的笑容:“安護法所言甚是,圣君不辭辛勞指點屬下,屬下真是萬死難以報答!”他從袖中取出一份古卷,雙手捧起,恭恭敬敬地遞上來,“這是屬下偶然得到的一份功法殘卷,若圣君不嫌棄,閑暇時或可翻閱一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