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大太監(jiān)葉臻到欽州城外驛站的時候，欽州知州王煥正在琴樓里和三個歌姬唱艷曲兒。

    密探報來消息，說葉臻不出一個時辰就到府衙。

    王煥聞言，衣服都來不及穿，屁滾尿流地爬上馬車往府衙去。

    “準(zhǔn)備十萬兩銀子，葉公公到的時候，務(wù)必放在案上。”

    管家王福額上冒汗：“老爺，十萬兩銀票好說，十萬兩現(xiàn)銀，怕是有點困難。”

    王煥戴上官帽，猛地掐住王福的手腕：“銀子湊不齊，人頭可就保不住了。”

    王福嘆道：“老爺！”

    欽州的饑荒從去年年初大旱持續(xù)到現(xiàn)在，將近一年的時間，死了上千人口。只不過天高皇帝遠(yuǎn)，王煥硬是給壓了下來，同時趁機(jī)囤積居奇，草菅人命。

    這時候皇上身邊最受寵的葉公公突然明察暗訪，怕是有人通風(fēng)報信，一旦坐實，革職查辦事輕，人頭落地事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頭上這會兒不管有什么人都罩不住他。但來的不是欽差大臣和八府巡按，說明皇上還沒想辦他。

    興許是葉臻趁機(jī)來敲他一筆？

    王煥這會兒才穿好衣服，腦袋也清醒了點。他扶了扶官帽：“我聽說這位大公公一來十分貪財，二來十分好色，三來陰狠毒辣。你一路準(zhǔn)備銀兩，一路去把欽州所有的官妓叫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地最好,記住，要模樣最好的，會伺候人的?！?br/>
    “路邊的饑民怎么辦？”

    王煥不耐煩地?fù)]揮手：“讓衙差都趕走。”心里暗自慶幸，還好前幾日把餓死的尸體統(tǒng)一燒了。

    王福連連點頭，待馬車停在路邊，便忙跳下來騎著馬左右安排去了。

    ——

    欽州府的大宅里，十萬兩白銀、黃金和珠寶堆在地上，晃得人眼暈。

    葉臻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只呷了口茶，睨著眼看王煥：“王大人，別來無恙呀。”

    王煥混跡官場多年，人鬼通吃，此時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考中三甲進(jìn)京殿試已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小皇帝還被流放在外，葉臻尚未出生。后來新皇登基，葉臻成為大太監(jiān)也不過近兩三年的事，他還未去過京城，何以見過葉臻、他又為何會說出別來無恙的話呢？

    王煥忙道：“葉公公，可否提點下官一二？”

    葉臻理他沒理，兀自掃視一周：“有會彈琵琶的嗎？”

    一屋子鶯鶯燕燕哪見過這種場面，都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