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火燒云通紅熱鬧,將過路人的臉頰都照紅了,似是飲過酒一般。蘇蘊嬌懶懶散散趴在八寶亭的闌干上,屁股微微后撅,靜靜仰望天際的那一片紅。
安然捧著茶托子從另一側(cè)走來,輕手輕腳將托盤擱在八寶亭中間的木桌上,她邊斟茶,邊對蘇蘊嬌道:“大姑娘,府上沒有茉莉花茶了,奴婢拿了些綠茶,您將就喝罷。”
淡淡茶香飄蕩在八寶亭周圍,蘇蘊嬌接過安然端給她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苦澀鮮甜的味道瞬間灌滿喉嚨。
“綠茶。”她望著白釉青花加綠彩云紋的茶盞,啟唇吐出這兩個字。
想到那本被二哥哥拿去焚燒的冊子,蘇蘊嬌捧著茶盞暖手,面上緩緩浮現(xiàn)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她挑眉問安然,“唉,安然,你覺得我前段時日裝的如何,有沒有一股子單純無知的味道?”
安然心領(lǐng)神會地捂唇笑道:“大姑娘裝得可好了,不單騙到了太子殿下,讓他以為您并不知道那本簿子里寫的內(nèi)容都是假的,甚至連二公子都被您瞞了過去,以為您真的生他的氣了?!?br/>
蘇蘊嬌笑得張揚而狡黠。
她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二哥哥那日拿回來的簿子并非他親筆所書。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親兄妹,她豈會認不出二哥哥的行文筆跡。
她當(dāng)時一條條看下去,看到簿子上寫太子殿下最愛飲紅茶,便知道簿子上寫的東西大概都是與太子殿下真實喜好相反的——她清清楚楚記得,太子殿下第一次來國公府時,二哥哥說太子鐘愛綠茶,還出言請他留下喝雪煎湘波綠。
那冊子是二哥哥從東宮拿回來的,既然不是二哥哥所書,那自然就是太子殿下寫的了。
蘇蘊嬌那會兒是真心想與池煊日久生情,聽安然說男人都喜歡沒心機的單純妹妹,她想了想,沒有當(dāng)場捅破這件事,而是裝作沒有察覺,故意傻乎乎地按簿子上寫的去做。
一來呢,她想在池煊跟前留個深刻印象,讓池煊認為她是個沒有心機的單純的好姑娘;二來,她也想暗中觀察下,看看池煊打的什么主意。
后來猜到池煊和她一樣重生一次后,她就沒了偽裝的興致了,畢竟……她是什么人,池煊上輩子就領(lǐng)教過。
始亂終棄的仇擱那兒呢,她再怎么裝單純,池煊也不會喜歡上她的。
那天在梅林也是巧了,二哥哥看到了她,她聽到他們的對話后躲閃不及,只好干脆裝作才知道這事兒,假模假樣裝生氣,用眼淚糊弄過去。
西邊的云霞被風(fēng)吹淡了一些,蘇蘊嬌趴在闌干旁,捧著茶和安然說玩笑話,“我也覺得我裝得不賴,在某些方面,我的演技比咱們的太子殿下強上許多~”
蘇蘊嬌有些得意忘形了,最后一個顫顫悠悠的字兒剛吐出口,打她身后突然傳來一聲低沉幽暗的詢問聲,“是嗎?”
蘇蘊嬌的右邊眼皮快速跳動了兩下。她猛地回過身,及腰的黑發(fā)如鞭子甩向桃木闌干,發(fā)髻兩側(cè)的步搖發(fā)出清晰的碰撞聲響,“池……”她連忙改口,“殿、殿下!”
他怎么會來國公府!
罩在袖子下的手用力握緊,池煊強忍著情緒,不讓激動的表情太過明顯。
蘇蘊嬌還是那個蘇蘊嬌,一點兒沒變,都重活一次了,他還是著了她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