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炯心事重重地踏出葉枝的營帳,下意識抬眸,只見那輪明月已悄然爬至中天,灑下銀白如水的光輝。
他心里清楚,子時將至,今年的上元馬上就要過了。想到此,楊炯無奈地長嘆一聲,滿心的糾結(jié)與猶豫,雙腳像被釘住一般,在原地踟躕許久。
思索再三,他終究還是咬了咬牙,緩緩抬步,朝著李澈的營帳走去。
沒走出多遠(yuǎn),在如水的月色下,一個熟悉的身影,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闖入了他的眼簾。
但見李澈身形單薄的站在月色之中,雙手背在身后,腦袋微微低垂,一頭烏發(fā)松松垮垮地束著,幾縷碎發(fā)被夜風(fēng)吹拂,肆意地在臉頰旁舞動。
李澈的右腳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踏著,腳下的積雪隨之揚(yáng)起,又簌簌落下。她眉頭輕皺,原本靈動澄澈的雙眼此刻微微瞇起,像是被憂愁填滿,透著幾分委屈與無奈。那粉嫩的薄唇高高嘟起,恰似鼓起的小包子,嘴角還不時向下撇動,顯然是滿懷心事。
待看到楊炯朝這邊走來,大眼睛陡然一亮,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絲哀怨又爬上她的眼眸。
她抬頭看了眼天色,知道上元便要過去,來不及再多想,她腳下猛地發(fā)力,身姿輕盈得如同夜空中的一縷清風(fēng),轉(zhuǎn)瞬之間便飄至楊炯身前。
她伸出手,一把拉住楊炯的胳膊,臉上滿是焦急之色,一邊用力拉扯,一邊不住地催促道:“快點(diǎn)快點(diǎn)!都快到子時了!”
“還有半個時辰呢,不著急!”楊炯看著她火急火燎的模樣,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話雖這么說,可不知怎的,他像是被李澈的急切情緒感染了一般,腳下的步子也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兩人的身影在月色下匆匆朝著營帳奔去。
剛一進(jìn)入李澈的營帳,李澈就迫不及待的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十個浮元子全部放進(jìn)行軍鍋中,而后拉著楊炯一同坐在篝火前坐下,靜靜等待浮元子浮起。
楊炯不著痕跡的想要將被李澈抱著的胳膊抽走,卻發(fā)現(xiàn)被她抱的很緊,許是感受到了楊炯的動作,李澈輕咬薄唇,右手不著痕跡的掐在楊炯腰間,輕輕用力,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不許動。
楊炯無奈地白了她一眼,實(shí)在拗不過,只好岔開話題,關(guān)切問道:“身體感覺怎么樣?好些了嗎?”
李澈聞言,抱著楊炯胳膊的手不自覺又緊了幾分,將頭輕輕靠在他肩頭,如實(shí)說道:“還好啦,我能感覺到氣海正慢慢充盈起來,氣息順暢多了。不過,想要徹底恢復(fù)到從前,估計(jì)還得些時日?!?br/>
楊炯聽著她的話,心里一緊,眉頭微蹙,認(rèn)真叮囑道:“好,往后你就安心養(yǎng)病,千萬別再逞強(qiáng)動武了!”
從李澈這看似輕描淡寫的話語里,楊炯能聽出這次傷勢著實(shí)不輕。要是再碰上類似險(xiǎn)境,以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若是再動武,恐怕真是神仙難救。
李澈未作回應(yīng),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行軍鍋,見浮元子悠悠浮起,瞬間來了精神,如敏捷的小鹿般倏然起身,抄起碗便開始撈浮元子。
她動作嫻熟,將十個浮元子分成兩碗后,便抱著自己那碗,緊緊挨著楊炯坐下,迫不及待地輕舀起一個,小口吃了起來。
楊炯見狀,幾乎是下意識地放下自己手中的碗,伸手便要接過李澈的碗喂她??伤氖謩傆|碰到李澈的碗,卻發(fā)現(xiàn)碗像是生了根一般,怎么也拉不動。
楊炯不禁愣了一下,隨即又用力扯了兩下,察覺到李澈是有意不讓自己拿她的碗。這一反常舉動讓他滿心疑惑,以往兩人單獨(dú)用餐時,李澈總會撒嬌耍賴,軟磨硬泡地讓他喂飯,日子久了,楊炯也養(yǎng)成了這個習(xí)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