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了白琢,至今生死未卜的白琢。
狄族人闖進明安坊大肆殺戮的時候,白琢扳著晏小周的肩膀,把她推倒一個隱秘的角落里,鄭重地將一枚玉玨放到了她手里。
“羽林軍和禁衛(wèi)軍遲遲不到,定是出了什么狀況。這些狄族人對飛盧山積怨很深,不敢來與我們打,就拿這些無辜百姓泄憤。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br/>
少年有雙瀲滟多情的桃花眼,眉目俊秀,面龐白皙,卻又生了個方正的下頜,似刀刻出來的高而直的鼻子。風(fēng)流俏公子的皮相蓋住了千年霜雪鑄就的一身傲骨。不到這樣危急的時刻,絕對不讓人看出一點端倪。
他的語氣像在叮囑自家貪玩的小妹注意安全,甚至還帶著淡淡的微笑。說出來的話,卻似出鞘的利刃、離弦的箭,又急又險又銳利。
“我不能退,但你一定要離開這里。晏姑娘,拜托你把這玉鈺送到江陽王府一個姓徐的先生手上。我的性命,這一坊百姓的性命,就交給你了!”
話音未落,一直羽箭朝他們這邊射過來,白琢一把將晏小周推進了人堆里,反手接住那支箭。然后戴上面具,縱身一躍,幾個起落,他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狄族人的隊伍前。
晏小周不敢看他,低著頭趁著狄族人被吸引了注意力,很快的跑出了明安坊。在去王府的路上,她遇到了帶著一隊侍從,還有正往明安坊趕的,白琢口中那位“姓徐的先生。”
晏小周跟著徐先生重回明安坊,將作亂的賊人一一捉拿送到刑部,安撫了惶惶的百姓們,卻沒找到白琢。被那些賊人告訴他們,白琢被抓了。
江陽王半夜才從宮里回來,剛進門,就急匆匆地領(lǐng)兵出去了。臨走前,他囑咐王府的侍衛(wèi),把晏小周送回飛盧山,直言:“宮里出了變故,王府現(xiàn)在不安全?!?br/>
就這樣,晏小周從明安坊,到江陽王府,再輾轉(zhuǎn)到飛盧山,無論哪一處,都岌岌可危,滿目瘡痍。
直到他們從暗道進入了盧正早早準備好的莊子,飽受沖擊的身體和靈魂才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莊子在上元城郊外的清靈鎮(zhèn)上,日常有人打點,他們一行人明面上是“主人家的親戚”,實際上盧夫人才是這莊子真正的掌權(quán)人。
莊里的主屋早已燈火通明,桌椅幾架俱齊全,收拾的干干凈凈,清清秀秀。佩燕姑娘不在了,晏小周主動承擔了燒水泡茶收拾行李等活計。待盧夫人與管事說完話,回屋時,一切已經(jīng)收拾妥當。
溫暖的屋子里,床頭小幾上擺著一盞小巧的羊角宮燈,梨花木圓桌上放了一個紅木托盤,白瓷小碗里盛著晏小周親手煮的紅豆粟米羹。
晏小周燒好了熱水,從內(nèi)屋出來,扶著疲憊的盧夫人去洗漱,洗漱完畢又扶著她躺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掖了掖被角。
盧夫人拉著她的手,輕輕地說道:“晏姑娘,你快去休息罷。今日麻煩你了……”
晏小周正點頭答應(yīng)著,外邊忽然傳來了三短一長幾聲貓叫。她嘴角揚起,對著盧夫人俏皮一笑:“姐姐,今晚就別說是打雷了地動了,就是餓狼來了要把我給叼走了,我也絕對不會睜開眼睛的。”
盧夫人溫柔的拍了拍她的手:“這樣才好呢。大當家的以前睡著了,可不是打雷地動了也叫不醒他。”
說起盧正,盧夫人的眼眶一紅沒了笑容。晏小周忍著心急心痛,勸她不要再傷感了。
“盧大哥這么厲害,又這么好,好人有好報,他定會逢兇化吉平安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