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可和侯爺一樣，是個大英雄！”

    趙正認(rèn)真道：“泱泱華夏，數(shù)千年來，開天辟地的英雄輩出，何止千萬！我等不過滄海一粟。星點螢火，豈能與日月爭輝？那又能算得了什么??？”

    兩人下得山來，石頭城的安西軍已然到了跟前。胡一道一聲令下，玄甲軍一百五十余人齊齊肅立，列隊夾道，迎接安西前輩。趙正整理衣冠，端手上前，卻見來人十六騎，紛紛下馬，個個胡須花白，快步上前，在玄甲軍隊列之外，跪倒在地。

    “安西軍，恭迎都護(hù)駕臨！”

    那聲音中充滿了激動和掩飾不住的高興，趙正連忙上前攙扶，那為首一人，灰白胡須已有尺余，兜鍪下的白發(fā)盡顯，隨著微風(fēng)徐徐飄蕩。趙正扶了一把，卻感覺那人堅定，壓著趙正的手掌，便要叩首。趙正連忙也跪倒在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晚輩趙正，見過各位叔伯！”

    那軍頭一時詫異，抬頭望來，布滿淚痕的臉上，溝壑中顯露疑惑，眼神中卻流露著不敢相信，“都護(hù)可是涼州人氏？”

    趙正點頭，“涼州平?jīng)鋈耸??！?br/>
    那老將聞言，方才止住的眼淚便又洶涌而下，連握著趙正手臂的一雙形同枯藁、殘缺不去哪的手，也不住地顫抖，他望著趙正，啜泣道：“末將碎葉城守捉，涼州平?jīng)鋈耸?，趙中齊！元良，是我??！你可記得，我是中齊叔??！”

    他比劃著，用一只少了兩根手指的手掌，他默默搖頭道：“我與里正爺走時，你就這般高！不記得了，不記得了，你那時兩歲，還是三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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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記得清楚著呢！”趙正哪里受得住，當(dāng)下便抱著面前的平?jīng)隼媳?，抿著嘴感覺面前一片模湖：“你是大發(fā)叔的胞弟，是我平?jīng)龅氖宀?br/>
    趙中齊也死死地抱著趙正，淚如決堤：“老朽以為這一輩子都見不到平?jīng)隽耍瑳]成想，便就在此時此刻……死而無憾，死而無憾了……”

    玄甲軍一時動容，也圍了上來，紛紛扶起跪地不起的老兵，向他們行禮。胡一道抹著淚，問：“敢問，還有休鸞青山的前輩么？”

    立時便有兩個老兵回頭，“不止青山，全江的老骨頭也在呢！”

    在于闐圍殺下約茹潰軍時，玄甲軍與安西軍有過一面之緣。只是那時見面，雙方皆以軍務(wù)為重，無暇敘話。玄甲軍在于闐走不得，安西軍剿殺潰軍后，還要回頭安撫沿途各鎮(zhèn)，清剿約茹遺害，直到回防碎葉前，都再也沒有見過面。

    而玄甲軍眾人皆為涼州人氏，安西軍內(nèi)雍涼人又甚眾，此時此刻，見趙正與趙中齊相認(rèn)，便再也扛不住了，一百多人拉著那些老兵，尋根問底。將一場軍中的迎來送往，儼然變成了尋親現(xiàn)場。

    趙中齊抹著老淚，扶著趙正一齊站了起來，“元良，既是自家人，那也不必多說什么，走！石頭城里準(zhǔn)備好了現(xiàn)宰的牛羊，我們邊喝邊說！”

    “如此甚好，今日吉利幾個不在，我便代他們敬叔伯們幾杯！”趙正心中高興，手拉著趙中齊，扶著他上馬，隨后也策馬跟隨。玄甲軍散開，護(hù)送左右，一起進(jìn)了石頭城。

    那石頭城內(nèi)大唐軍旗制式還是景中年的形制，趙中齊自豪道：“我們安西軍二十六個團(tuán)，兩萬余人。當(dāng)年跟著將軍東入玉門，剿殺叛軍的便是十八個團(tuán)。聽說在長安城下，殺得叛軍十?dāng)?shù)萬人人仰馬翻。剩下我們八個團(tuán)也不孬，東拒吐蕃、西頂大食，安撫吐火羅、安西各部。想著既是大唐軍人，便是孤膽?yīng)殬專彩擎?zhèn)守邊關(guān)的一面旗幟。總有一日朝廷光復(fù)安西，我等就算七老八十，不能飯食，也得使上一把力氣。不料這才十余年，元良便來了……好在軍中伙計都還不算老，仍有一把力氣……是以接到元良圍殺約茹人的軍令，便傾巢出擊，效了犬馬之勞！”

    趙正笑著聽趙中齊說話，身邊列隊的安西軍們都投來興奮的目光?？此麄兊哪隁q，最年輕的也已三十啷當(dāng)，更有五十余歲的馬弁伙夫，拿著手里喂馬、下廚的家伙事，紛紛出營恭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