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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意的話語隨著秋風遠遠地傳入游鴻卓的耳中,他便微微的笑起來。
前方六人的這類對白,讓他稍稍產(chǎn)生了一些懷念的情緒。
先前從那小山村里殺了人出來,后來也是遇上了六位兄姐,結(jié)拜之后才一路開始闖蕩江湖。雖然不久之后,由于四哥況文柏的出賣,這團體四分五裂,他也因此被追殺,但回想起來,初入江湖之時他孤苦無依,后來江湖又漸漸變得復(fù)雜而沉重,只有在跟著六位兄姐的那段時間里,江湖在他的眼前顯得既純粹又有趣。
那時候,他每日里看見的江湖都是新的、聽到的傳聞都令人暢快不已,七人互為臂助、不必睡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盡管那是幻覺,但那樣的溫暖與安穩(wěn),后來再不曾有過。
這幾年一路廝殺,跟不少志同道合之輩為抵抗女真、抵抗廖義仁之輩出力,真正可依靠可托付者,其實也見過不少,只是在他來說,卻沒有了再與人結(jié)拜的心情了。如今想起來,也是自己的運氣不好,進入江湖時的那條路,太過殘酷了一些。
生活在南邊的這些武者,便多少顯得天真而沒有章法。
他一路遠遠的跟隨六人前行。成都平原視野廣闊,好在前半程這些人走的是大路,后半程這六人心懷鬼胎,離開大道專找樹林、小道繞行,也就為游鴻卓的跟隨提供了條件。
這一路上,游鴻卓在心中思考著到底應(yīng)該幫誰、誰是好人的問題。眼前六人多少讓他感覺親切,從整體上來說,這六人也確實是下了決心,要去做些他們認為正確的事。但另一方面,越是接近華夏軍管理的核心區(qū)域,周圍的景象越是讓他感覺耳目一新,這邊土地肥沃、水田延綿、道路踏實、村落井然,不少地方都能清晰地看到新開墾的痕跡。
自多年前女相投奔虎王時起,她便一直發(fā)展農(nóng)業(yè)、商貿(mào),苦心孤詣地在各種地方開墾出農(nóng)田。尤其是在女真南下的背景里,是她一直艱難地支撐著整個局面,有些地方被女真人燒毀了、被以廖義仁為首的惡人摧毀了,卻是女相一直在盡力地重復(fù)建設(shè)。游鴻卓在女相陣營中幫忙數(shù)年,對于這些令人動容的事跡,愈發(fā)清晰。
中原動蕩的十余年,整個天下都被打破、打爛了,卻唯獨原本生存艱難的晉地,保存下來了不弱的生計。游鴻卓這一路南下,也曾見過不少地方千里無雞鳴、白骨露于野的景狀。這是作為晉地人的成績與驕傲??蛇@樣的成績與西南的景象比起來,似乎又算不得什么了。
成都平原這么多年來,不曾經(jīng)歷大的戰(zhàn)火。這樣的景象,到底是先前就有的,還是華夏軍到來之后,又更多的建設(shè)出來的呢?
他一面走,一面在心中估算著這些問題。
另一方面,他又想起最近這段時日以來的整體感覺,除了眼前的六名俠士,最近去到成都,想要鬧事的人確實不少,這幾日去到張村的人,恐怕也不會少。華夏軍的兵力在擊潰女真人后捉襟見肘,如果真有這么多的人分散開來,想要找這樣那樣的麻煩,華夏軍又能怎么應(yīng)對呢?
在晉地之時,他們也曾經(jīng)遭遇過這樣的狀況。敵人不僅僅是女真人,還有投靠了女真的廖義仁,他也曾開出高額懸賞,煽動這樣那樣的亡命之徒要取女相的人頭,也有的人僅僅是為了揚名或是僅僅看不慣樓相的女子身份,便聽信了各種蠱惑之言,想要殺掉她。
龍王作為女相的護衛(wèi),跟隨在女相身邊保護她,游鴻卓這些人則在綠林中自發(fā)地擔任保衛(wèi)者,出人出力,打探消息,聽說有誰要來搞事,便主動前去阻止。這期間,其實也出了一些冤假錯案,當然更多的則是一場又一場慘烈的廝殺。
華夏軍又該怎么辦呢?從這一次的情況看來,如此多的“正義之士”,卻是站在了他們對面的。如此多的敵人,若是亂到晉地那等程度……
夕陽西下,游鴻卓一面想著這些事,一面跟隨著前方六人,進入張村外圍的稀疏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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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八,成都,陽光仍然明媚地灑在這座城池上。
人群熙攘、客商往來,城內(nèi)的種種人群各行其是,大儒們在報紙上的爭吵日趨激烈,篇篇雄文剖析世間事物,倒也確有數(shù)幅篇章受到了踴躍的討論,甚至在多年以后,在某些歷史的記錄中留下名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