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風卷著海螺的嗚咽掠過船頭時,阿蓮發(fā)現(xiàn)解咒珠內的血絲正在游動。那縷蜿蜒的紅痕突然鉆破珠面,在月光下凝成寸長的珊瑚枝——枝頭懸掛的露珠里,清晰映出圣女被青銅針封住雙唇的場景。陸青陽伸手觸碰露珠,指尖剛觸及水面,整艘船突然被拽入記憶漩渦:血月當空的祭壇上,圣女正用斷甲在青磚刻符,每道符紋都與他后背淡去的海圖紋路完全重合。
“她在留后手...“
阿蓮展翅穩(wěn)住劇烈搖晃的桅桿。羽翼掃落的鱗粉沾上珊瑚枝,竟將記憶場景染成實體。陸青陽看見圣女刻完最后道符紋時,偷偷將半根斷甲塞進青銅鼎裂縫——那截指甲如今正在船底寄生,與藤壺共生成了掌大的青斑貝。
海螺突然脫離陸青陽掌心。
螺口噴出的水霧裹著青銅鼎虛影,鼎內沸騰的黑水突然凍結。冰面下浮現(xiàn)出陸青陽周歲宴的場景:父親抱著他跪在祠堂暗門前,用他腳踝紅繩浸透的鮫人淚,在門縫畫出道避劫符——正是圣女當年所刻符紋的變體!
“原來父親早知罪孽深重...“
陸青陽攥緊珊瑚枝。枝杈刺破掌心時,船底的青斑貝突然劇烈顫動,貝殼縫隙里滲出漆黑黏液。阿蓮的鮫綃帕被風卷著貼上貝面,帕角并蒂蓮突然枯萎,花蕊中滾出粒珍珠——正是圣女塞進青銅鼎的斷甲所化!
珍珠墜海的剎那,歸墟方向升起九道水龍卷。
每道龍卷中心都裹著盞破碎的人魚燈,燈油里漂浮的陸家長老眼珠突然爆開,瞳仁化作青銅小魚游向帆船。阿蓮展翅掀起浪墻阻擋,卻發(fā)現(xiàn)羽翼碰觸魚群的瞬間,那些青銅魚竟順著羽毛脈絡游向心臟!
“是契約蠱的具象化!“
陸青陽扯斷腕間殘余的紅繩。褪色的纖維遇風即燃,火焰中浮現(xiàn)出父親臨終場景:老人用最后力氣將半枚玉佩塞進他襁褓,玉佩此刻正在船長的儲物箱底,表面早已被鹽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阿蓮的鮫人血突然沸騰。
她忍痛拔下片翼尖鱗,鱗片割破掌心時,墜海的珍珠突然浮出水面。沾染鮮血的珍珠迸發(fā)青光,竟將青銅魚群定在半空。陸青陽趁機翻開儲物箱,發(fā)霉的玉佩剛見天光,表面的孔洞突然滲出腥甜乳汁——正是圣女被剜心時濺在祭壇的初乳!
“以血還血...“
陸青陽將玉佩按向青銅鼎虛影。初乳觸到冰面的剎那,整片記憶場景轟然炸裂。飛濺的碎片中,圣女被封印的命魂突然凝實,那抹朱紅幽光徑直撞進阿蓮心口。鮫人雙翼不受控地完全展開,翼展竟遮住整片海域,每片羽毛都映出段被篡改的歷史。
月光突然染上血色。
阿蓮的翅膀開始蛻鱗,墜落的鱗片化作星火灼燒海面。陸青陽看見契約蠱在火中顯形——竟是條首尾相銜的青銅蛇,蛇身每片鱗都刻著陸家某代子孫的生辰。他攥著珊瑚枝刺向蛇眼,枝杈斷裂的瞬間,藏在其中的圣女斷甲突然暴漲,精準刺入蛇的七寸。
青銅蛇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嘶鳴。
破碎的鱗片墜海即沉,每片鱗都化作青銅針扎向歸墟。海面突然浮現(xiàn)出完整的盟約碑虛影,碑文空缺處亮起血光——正是陸青陽掌心被珊瑚枝刺破的傷口形狀!
阿蓮的翅膀突然收攏。
蛻鱗后的新翼薄如蟬紗,輕輕拂過盟約碑虛影。沾染鮫人血的碑面突然軟化,陸青陽將流血的手掌按向空缺處。當血掌印與碑文契合的剎那,八百年前圣女被迫按下的手印突然浮現(xiàn),兩個血印在月光下交融,最終凝成顆渾圓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