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湙入城多日,每日餐桌上能見的蔬菜屬這兩種最多,蛇爺知道他不喜胡蘿卜,是半根也不敢給他上,這就導致凌湙整個冬季都缺少維生素的補充,又加之他本身火力旺,嘴巴潰瘍上火簡直三天兩頭的來。蛇爺和幺雞也一樣,他們都是從京畿過來的,不說水土不服,就是飲食習慣也都非常將就,路上講究不來,到了邊城卻沒條件講究,都是能填飽肚子就算完的性子。后來一日日的觀察里,凌湙才知道,邊城里生活的百姓,其實也因為缺少蔬菜的補充上火爛嘴角,只是他們到了季節(jié),都會去藥鋪抓點降火的藥熬了喝,最便宜的黃連解毒湯,幾乎家家熬煮,在最干燥上火的那段時日,滿城蕩著撲鼻的苦氣。蛇爺叮囑出城收菽豆的馬隊買水果,就是因為凌湙天天喊嘴巴苦,兩種蔬菜吃膩到看見就反胃,偏又不能天天吃肉,最后逼的沒辦法,為了不喝黃連湯,凌湙開始生啃胡蘿卜。這倒霉的胡蘿卜,偏偏是個維生素大戶,蛇爺和殷、齊二位不上火,概因他們三人都不討厭它,一天三頓里必有一頓吃一盤,幺雞和凌湙口味差不多,但見凌湙都開始生啃這玩意了,也只能陪著一起啃,練完功就帶著人滿荒野里找能入口的野菜,只可惜收獲甚小。到凌湙終于從磚窯坊里抽身時,他已經(jīng)對這種滿碟不見綠的餐食忍到了極限,騎著馬溜著城內各角落旮旯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家家戶戶的煤爐子上都吊著一壺降火湯,大人小孩都被那股味嗆的直皺眉,然而卻不得不捏著鼻子硬灌。隴西府里的百姓據(jù)說也在喝降火湯,便是府臺大人到了這個季節(jié)也得灌兩碗,整個北境在這個青黃不接的節(jié)氣里,都沒有能上桌的綠菜,就是頂尖的那波子將軍老爺家里,也只隔三差五的上些金花菜和波椰菜,還都是從關內過來的,價錢奇高。武大帥簡樸,似江州那邊為了吃食,想著法的搞小棚綠菜,在北境是沒有的,你可以自家搞了解讒,但想用種糧的土地大面積搞小棚綠菜摟錢,會被罰。能用一把湯藥解決的事,他不能允許手下人為了口腹之欲,耽誤到軍糧的儲備,如此,喝降火湯竟成了北境特有的習俗,到了季不管有沒有上火,喝就完事了。凌湙苦巴巴的將大棚蔬菜計劃給摁了下來,轉著眼珠子想能不能先盤條火炕培育點東西出來,結果窩在書房悶頭想了兩天,發(fā)現(xiàn)他沒有這方面的知識儲備,通俗點就是,他不會。笑死,火炕這東西,他也只是聽人講過,自己沒見過,更沒躺過,只知道床底下有個火膛,具體怎么砌,兩眼一抹黑。蛇爺見他悶書房里兩天不開懷,每頓飯也吃的不香,著急的薅著幺雞捶,幺雞也苦巴巴的沒滋味,雖然肉食管夠吧,可也不能天天吃,他已經(jīng)好幾天不碰燒雞烤肉了。便秘,眼睛想吃,嘴巴不敢,左姬燐那藥,一碗下去,兩天食欲不振。邊城方圓二十里的土老鼠、野灰兔,冬眠的大蛇,覓食的野豬,這個冬季可算是完了,被他們這一波新來的人,掘地三尺的從窩里扒拉出來,便是遠處的狼群都嗅到了這里的危機,沒敢像往年那樣游蕩到邊城周圍來,但零散的小股狼群,也叫幺雞帶人打了不少,所以,這個冬季,邊城不缺肉。書房里的桌上堆滿了草稿紙,是凌湙這兩天畫的□□解構圖,刀把與刀鋒的比例是他猶豫的關鍵,一米五到兩米之間,他想取個更稱手的長度,為此還讓鐵匠陳師傅打了幾根鐵棍,拿去給幺雞,讓他和其他人顛著長度份量試手感,取各人最適宜的中間值,他自己而言,更傾向一米六到一米八之間,借助彈跳之力,能發(fā)揮出兩米二的威力。幺雞知道煅刀被提上了日程,更加緊了隊伍的訓練,每日晨起的打木樁延長了半個時辰,因為凌湙給他的鐵棍,是按整刀成型的重量打的,比他們先前用的制式軍刀重了近十斤,沒有足夠的臂力,根本揮不動□□,如此,整個刀營在卯初的跑操環(huán)節(jié)里,各人腿上開始綁沙袋,如凌湙早前訓練幺雞時那樣,幺雞也這樣替手下人加訓,腿上手上腰上漸次加重,直練到能負重還健步如飛時止。齊葙那邊一直在關注著刀營的訓練,他管著幺雞這些人的軍事素養(yǎng),培養(yǎng)他們?yōu)閷⒌幕境WR,但日常的基本體能訓練,是幺雞在照著凌湙訓他時的方式負責,對于他們突然棄刀改鐵棍的舉動,自然是知道的,也因此,凌湙要煅一種新刀的事,他也從幺雞嘴里聽說了。若非怕打擾了凌湙,他都恨不得住在偏廳里,就幺雞嘴里形容的那種斬\馬\刀,讓齊葙整個失眠了兩晚,便是左姬燐來告訴他,為他找到了另一種治腿方式,也沒叫他激動起來,眼巴巴的守在垂拱堂里,盼著凌湙能從門外進來。一張張圖畫出來,又進行修改,涂加細節(jié),直到最后定稿,凌湙用了差不多一個星期,齊葙好容易等到凌湙拿著畫稿進垂拱堂,結果接到手上一看,眉頭就糾結上了。刀身很長,寬且厚,最終確定在了一米八,扣去四十公分的刀把手,整刀仍有一米四的刃鋒,且標注的含鐵量重達二十六斤,上下還標示了浮動數(shù),稿紙下方有特注一把重三十五斤的,不用猜,這應該是幺雞的。齊葙指著刀尖處,問凌湙,“刀開直刃乃常識,你這刀頭上的刀尖處,怎開的是反刃?有什么講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