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很倒霉。
作為一個剛舉辦了成年禮的貴族,他本可以拿著家里給的錢去和狐朋狗友們在帝國最奢華的銷金窟包場夜夜笙歌;
也可以去父母送自己的莊園里體驗一把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土皇帝生活,有事沒事調(diào)戲幾個長得好看的村姑,為帝國不入流的霸道莊園主愛上我話本提供新料;
只要不是腦子一抽說自己要去皇宮鍛煉,要站隊某某皇位繼承人,那他就是把帝都的天捅破個簍子,他爸媽都能給他收拾好,頂多遠離帝都過上幾年神仙也羨慕的“流放”生活。
不管是什么樣的選擇,都不該導向他現(xiàn)在這個凄慘的結局——
剛被人從海里拖出來扔在海灘上的時候,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經(jīng)歷過一夜的暴風雨,他這個嬌生慣養(yǎng)的公子哥沒有死才是最大的奇跡。
腹部遭受重擊,五臟六腑擰巴成一團要從嗓子眼里嘔出來的欲望讓他不得不支撐起身子,趴在海灘上把海水吐出來,嗓子像是被人用粗糙的石子劃拉了一道又一道,讓他連喘息都像漏著風。
但他沒能去指責對他做出這種事情的家伙,因為對方已經(jīng)幾步繞過他,去把離他不遠處一個面朝地陷進沙灘里的人翻了個面。
但那個面朝地的倒霉蛋沒有和他一樣遭受肚子上的重擊。他吐完水后,爬起身,踉蹌著往那邊走去。
“她,她還好嗎?”
待看到那蒼白面容沾滿沙粒,胸膛已經(jīng)不再起伏的尸體時,他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
背對著他,抱著那具年輕女尸辨別容顏的男人像是被他的話驚醒,一滴水珠自他棕色的發(fā)尾滴落在沙灘上,砸出一個小小的坑。
他抬手替這位可憐的小姐擦去面容上的沙粒,將她如放置在柔軟的公主床上般放回了柔軟的泥沙中。海水卷上岸邊,將那位小姐的黑發(fā)打濕得如飄散的墨汁。
待到他把頭轉(zhuǎn)過來的時候,就能看到那一雙深翡翠色的眼睛,美麗又堅硬,像是真正的寶石。
于是被救下來的他終于知道對方的身份了。
他再次將視線放在那位已經(jīng)擦去沙粒、露出真面目的黑發(fā)女尸臉上,看出那并不是“普萊爾小姐”。
不知為何,他居然松了一口氣。
而在他的注視中,那位目前船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普萊爾小姐的未婚夫,丘理士,站了起來。
他現(xiàn)在看上去可不好相與,臉上完全沒有與普萊爾小姐相處時的笑意,但他看上去依舊是可靠的,讓人不得不去信服的。他高大的身軀屹立在沙灘上,像是風暴迷航時的一座指路燈塔。
“你去那邊,把所有還活著的人都喚醒?!?br/>
他們現(xiàn)在需要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