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一整日后,阿綠在藤屋工作的第一天就結(jié)束了。
夜幕四合,遠處的山林里有幾聲鷓鴣鳴響。阿綠就著冷清清的月色,慢悠悠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屋檐上垂落的紫藤花穗,在夜風(fēng)里時靜時搖。
勞作整日,手臂難免酸乏,她自己斑自己錘了錘小臂。
洗衣服、洗碗、擦地板……這些事雖然累,卻比吉川家的工作要輕松許多。從前在吉川家時,她不僅要做家務(wù),還要應(yīng)對少爺?shù)膽蚺头蛉藭r不時的責(zé)罰。
在冷的結(jié)冰的夜晚跪在院子里補衣服,那可不是尋常人能忍受的。
走了幾步,她瞧見走廊的盡頭有個高大的人影。那男子披散著鴉羽似的長發(fā),耳下的金飾隱隱流光。雖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憑借著栗梅色的浴衣,阿綠一下子就分辨出了他的身份:“兼先生?”
喜歡穿栗梅色的,那就只有這座藤屋的主人了。
兼先生向前走了兩步,從陰影中現(xiàn)身了。他露著颯爽帥氣的笑容,問:“今天的工作怎么樣?會不會太累了?”
阿綠停下腳步,說:“不累?!?br/>
而且,在不停的忙碌中,她忘記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事,只能顧著眼前的工作了。原本飄浮無定的心,似乎也慢慢沉靜了下來。
“那就好?!奔嫦壬f,“鱗瀧說,你是個很特別的孩子。起初我還有些擔(dān)心呢……”
“孩子?”阿綠覺得有些好笑,“我可不是小孩子?!?br/>
她雖然年輕,可從未被人當(dāng)做孩童對待?;蛘哒f,貧窮微賤的人是無法擁有孩童的特權(quán)的。
而且,相比較而言,能將臟衣服堆成小山、翻來覆去找一只耳飾的兼先生,才更像是個需要照顧的孩子吧?
“好了,天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奔嫦壬f著,沖她擺了擺手,朝院子里走去,“我也回去休息了。”
與阿綠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順手拍了拍阿綠的發(fā)心。阿綠只覺得頭頂一沉,大腦“嗡”的一聲響,簡直像是被鍋蓋砸了一記,人都快傻了。
——兼先生的手勁,未免也太大了!
阿綠摸著腦袋,暗暗嘀咕著,回了自己的房間。
也許是工作疲累的緣故,她很快就睡著了。然后,她做了個模糊朦朧的夢。
夢里,她坐在一間華美已極的房間內(nèi)。半透的紗屏上,姿態(tài)冶艷的蓮花密密叢叢地盛放著,邊緣滲出光怪陸離的金色。詭譎的紅霧繚繞在眼前,將一切都遮掩得若隱若現(xiàn)。
“要好好長大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