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瞧見女兒輕捷地從馬車上躍下,唇邊不禁掛上一抹無奈的笑,“慢點,仔細摔著!”
阮林春卻是不管不顧,直奔她懷中而來——原主的性子其實頗為靦腆,以致于盡管對母親心懷孺慕,卻始終不敢親近,倒讓阮林絮反客為主,穩(wěn)穩(wěn)地壓了她一頭。
重來一回,阮林春自是要活得瀟灑盡興,倘若那縷芳魂泉下有知,必然希望她代替自己承歡膝下,以慰孝道。
至于阮林絮會否因此受到冷落,與她什么相干?
崔氏為女兒理了理鬢發(fā),又拿手絹揩去她額上的汗珠,嘆道:“我知平國公府待你不錯,但,你也去得太勤快了?!?br/>
還沒成親的女孩子,這樣頻頻到夫家造訪,難免招來閑話。
阮林春嘿嘿笑著,“娘,人總得為自己而活,何必理會那些碎嘴婆子怎么想?便是吵破天去,對咱們有半點影響么?”
崔氏就是道德感太強了,又被三從四德這些歪理束縛,因為如此,阮林春才遲遲不敢向她透露白錦兒的事。
但,她希望通過自己潛移默化的作用,能讓崔氏有所體會——她的價值,絕非通過長亭侯夫人這個頭銜來體現(xiàn);同樣,她也無須依靠阮行止的愛意和尊重,是阮行止配不上她,而非她對不起那雙狗男女。
崔氏尚不能領(lǐng)悟阮林春的想法,不過見女兒頻頻往程家去,猜想她是跟家中的這些人處不來——雖是血脈至親,可生疏了十多年,旁人不曾視如己出的對她,她自然也無須掏心掏肺。
崔氏也便默許了阮林春的做法,只扭頭看著她臂彎間空了的提籃,“都吃完了?”
能吃是福,看來世子爺竟恢復(fù)得不錯。
阮林春親昵地道:“您別眼饞,我給您也留了一份?!?br/>
崔氏忍不住笑罵,“誰饞了?沒大沒小?!?br/>
話雖如此,還是腳不沾地跟著女兒往廚房去——自古婆媳難對付,女婿跟丈母娘同樣不好相處,阮林春此舉,可謂兩邊討好,誰都不得罪。
等崔氏愜意地吃著澆上蜂蜜汁的爽脆藕片,心里對程家的最后一絲不滿也沒了。
阮林春笑吟吟的道:“如何?”
“不錯。”崔氏很佩服女兒的廚藝,可一想到這手藝是在鄉(xiāng)下農(nóng)家辛辛苦苦練出來的,臉上又難免滑過一絲黯淡。
到底是她沒能照拂好春兒。
“娘,您別多想,好在,咱們?nèi)缃癫欢家患覉F聚了么?”阮林春偎依在崔氏懷中,小獸一般輕輕蹭著母親胸口。
崔氏心里幾乎化作一灘水,連帶著對阮行止亦有些芥蒂,春兒回來,他好像連半分多余的歡喜都沒有,滿口里就會念叨他的絮兒,連宮中的賞花宴都只叫絮兒一人過去,到底哪個才是他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