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知歲月長。天上云卷云舒,云來云去。轉(zhuǎn)眼間,半個月時間匆匆流逝。
后山。
后山是一片靈氣稀薄的荒山,沒有茂盛的樹叢,野草卻長得極高,長風(fēng)壓曠野,舉目遠(yuǎn)眺也望不到邊際的翠綠。
翠綠中,縹緲薄透的冰鮫綃像鮫人的長尾,隨風(fēng)而動。兩條修長小腿懸掛崖邊,百無聊賴地?fù)u晃著。
裴黎雙手枕在腦后,口里叼著一只竹笛。他心情煩悶時,總愛獨身來后山吹笛,通常吹上一時片刻,情緒就能舒暢起來。
他喜歡這里的風(fēng),翱翔天地河川的、自由的風(fēng)。
清越悠揚的笛聲奏響在長風(fēng)里,隨意散漫,又正因這散漫,勾動人的心弦。
驀的,裴黎感到一股視線落在他身上。笛聲微微一頓,接著又繼續(xù)響起。
白鷺山道的結(jié)界還沒有修補(bǔ)好,裴黎熟悉這視線,是一個山腳下來的采藥少年??偸窃诠潭〞r期出現(xiàn)在后山,聽裴黎吹完曲子才離開。他總是默不作聲地坐在站在半人高的蘆葦蕩里,從不出聲,大概還以為裴黎不知道他的存在。
對于他,裴黎一直采取無視態(tài)度,今天是個例外。可能是因為太無聊了,裴黎停下吹笛,站起身,朝他走去。
那少年瘦得像只猴兒,大抵有裴黎胸口那么高,衣服也破破爛爛的,但把自己打理得還算干凈,身上沒有異味。他身后背了個只籮筐,快有他半個人那么高了,里面裝著雜七雜八的藥草,還有一葉山中特產(chǎn)的幾種石頭。裴黎不知道這種石頭在山下能買錢,只疑惑他為什么要撿這些重又沒用的東西。
見裴黎朝自己走來,少年驚慌失措地后退兩步,轉(zhuǎn)身拔腿便跑。裴黎一個箭步躥上去,揪住他的后衣領(lǐng)子。
“跑什么跑,難道我會吃了你嗎?”
少年跟拎小貓似的拎住脖子,不敢動了,怯生生地看著他:“你、你是妖精嗎?”
裴黎:“不是。”
“那,你是仙子嗎?”少年的目光流連在他臉上。
裴黎跟摁住獵物的大貓似的,扒拉他,哼了一聲:“我是修真者?!?br/>
少年不懂什么是修真者,他只知道山腳下的人都說這座山是仙山,居住在仙山上的人,就是仙子。畢竟,眼前這人長得這樣好看。
裴黎撩開他的頭發(fā),微微一愣。少年長得十分標(biāo)志,五官精雕細(xì)琢,像只瓷器娃娃,但從額角到下巴,卻有一道猙獰的深邃傷痕,可怖無比。
察覺到他的視線,低下頭來:“仙、仙子別看我,我長得丑,會嚇到仙子的?!?br/>
裴黎皺眉,兇巴巴道:“不準(zhǔn)那樣叫我!”他又不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