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原有自己的軍廬舍,醫(yī)館那里說她并無大礙,她就被送回了原先的住處。
桐拂原本發(fā)愁她如今這個模樣,總得有人照顧著,而孫定遠自顧不暇怕是不成……不曾想,到了十七的廬舍門前,早有灑掃和看護她起居的仆從守在那里。
桐拂沒問出究竟是誰人派來的,不過看著那些仆從侍女進退規(guī)矩有度,眉眼伶俐,她心中略略有了計較。
孫定遠原本住得不遠,如今干脆與十七相鄰的那一戶換了廬舍,幾乎日日過來。
桐拂以前不曉得孫定遠竟是如此手巧的一個,沒幾日,在十七的小院里引了水蓄了小池。甚至壘了個玲瓏假山,讓那淙淙細水流轉反復,很快青苔如茵,與親水的花木相映成趣。
桐拂將小棕馬送來的那一日,看見十七眼中倏忽而過的光亮,但只是短短一瞬,又迅速寂滅。
那小棕馬見到十七,親昵地上前依在她身旁,流連不去,完全不在意她的冷清疏離。
孫定遠又很快在院子的角落搭了馬廄,料草槽、飲水池……平時并不束著那小棕馬,由著它四處轉悠。
……
眼瞅著桐拂日日往秣十七的小院里鉆,金幼孜干脆提早將她拎上了去震澤的官船。
官船兩層,并不大,但除了船夫和兩三仆從,只有他二人住在上頭一層,倒顯得十分寬敞。白日里金幼孜陪她看看江景說說話,夜里他卻總是早早回自己的屋里。
桐拂估摸著他忙著編修他的水利書,還有大典的事,也樂得夜里一個人坐在船頭發(fā)呆打盹兒,實在困極了才回屋。
這日船行平穩(wěn),她又在船頭晃悠著睡過去,猛地醒來就見頭頂天幕繁星,瑩瑩爍爍極是好看。江風煦暖,長河水色澹澹,她頓時覺著如此佳景用來修書實在有些可惜,起身就往金幼孜的屋子走去。
他的屋門緊閉,縫隙里透著微光,卻聽不到任何動靜。
“可睡下了?”她輕叩了幾下木門。
里頭沒有聲響,她又叩了幾下,就聽見里頭撲通一聲,緊跟著又是嘩啦一聲。不久門打開,金幼孜捂著手背,齜牙咧嘴地望著她。
她的目光越過他的肩頭,應是方才案上燭臺翻了,案上地上都灑了燭蠟。再看向他的手背,燙紅了一大片。
“怎么這么不當心。”她嘀咕著回身去取了干凈的水和藥,替他洗凈了仔細敷藥包扎。
他有些局促,“失手了。”
這局促看在桐拂眼里,就有些古怪的意思。
再仔細瞧了一回那燙傷之處,她抬眼盯住他,“你方才,上哪兒去了?”